天晴风暖,又一个春天来了,宫人们都穿上了轻薄的春装。春天熏暖的风并没有吹散陈国宫府的阴霾,宫里到处笼罩着阴郁的气氛。
如婳整日守在陈夫人的病榻前,只有陈夫人睡下的时候,才能离开一会。有时候会想,这样看守着母后实在无聊,不知道荀璨照顾父亲,怎么能坚持那么久。
陈夫人刚喝完药汁,如婳马上递上炖好的冰糖银耳,笑孜孜道:“这冰糖银耳是如婳自己熬的,母后尝尝可甜”。
陈夫人端着那碗冰糖银耳,轻啜了一口:“果真是甜”,她刚刚睡醒,精神稍好了些,细细看着如婳:“你有什么不开心!笑不出来就不要硬笑”。
如婳扁了扁嘴:“母后,如婳可以问个问题吗,关于你和父王的”?
陈夫人淡淡道:“当然,如婳你问吧”。
如婳将手抚在脑门上,使劲揉了揉:“父王有那么多侧妃,母后没有意见吗,母后能和那些侧妃和平相处吗”?
陈夫人依旧是淡淡的语气,虽然在病重,气色不好,但仍然端庄大度:“当然要和平处之。你父王是一国之君,有十几个侧妃很正常,天下哪个诸侯王不是如此呢,如婳怎么突然问这个”。
如婳盯看着母后的脸色,难道母后真的这么淡定?若姮那么聪慧得体,也跟蔡侯无法处好关系,看来,这诸侯王之家,也有很多烦恼!
迂回了这么多,她只想知道最核心的一个问题,于是直截了当问道:“父王有没有过度宠爱的妃子,如果有,母后担心她会抢了母后的位置吗”?
母后神色一凛,看上去更加虚弱不堪,但她依旧和颜悦色:“如婳今天怎么这样问,我和你父王之间的事情,你不用担心,我和你父王感情很好。你还小,别乱想这些”。
哦,如婳应道,努力给了母亲一个乖巧的笑。
看来从母后那是打听不出什么了,不知道父王对玉夫人的许诺,母后知道还是不知道。虽然玉夫人能否有子嗣还不一定,但就单单父王那句话,就让人像吃了个苍蝇那样,恨不得吐个干净才好。
这天,母后睡下了,如婳难得的空闲,坐在院中的芍药花丛边晒太阳。还是初春,芍药花还没有开,嫩绿色的叶子倒是一丛丛,长了个厚实茂密。
如婳双手支颐,对着芍药的浅绿色叶子,呵呵笑个不停。
她那又痴又傻的样子把春芜吓了一跳。春芜伸出手来,在如婳眼前晃呀晃的:“公主,你没事吧”。
如婳一把打落春芜的手:“我当然没事”,盯着春芜的脸,嘿嘿地笑:“你想吃烤兔子肉吗”?
春芜一听烤兔子,就想象烤的焦黄,滋滋冒着油的烤兔子,口水都要流出来了,露出牙齿笑得灿烂:“想吃啊”!看着如婳满脸嬉笑的样子,倒抽一口凉气:“你不是在打玉夫人的兔子的主意吧”!她拼命摆手,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:“那兔子可吃不得,公主你胡思乱想什么呢”。
如婳哼了一声:“有什么吃不得,那只兔子笨头笨脑,跟它的主人一样,我都不屑于吃。我要是想吃,一定给烤了吃”,她顿了顿,银牙一咬:“想到父王跟那狐狸精一起找兔子,我就气的牙痒痒”,她腾的一下站起身:“走,我们去把那只兔子抓过来”。
春芜急了,一把拉住如婳:“公主,这可使不得。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”?
如婳满不在乎:“今天的亲蚕大典,在城南父王的行宫举行,那附近是百亩桑园,正好举办亲蚕大典。这宫里的女眷,包括侍女都去了。本来应该母后主持这次活动,但是母亲卧病,没法参加,就让还有几分稳重的茹夫人主持了。父王也一同去了。咦,你应该知道这事啊”!
春芜急的满头汗,扯着如婳的袖子,紧跟在如婳后面:“我知道是知道,只是我们不能趁玉夫人不在,抓了她的兔子”。
如婳大大咧咧道:“哎呀,不就是一只兔子吗,至于考虑这么多么”?
春芜撅着嘴:“可不是你的兔子,你当然不在乎”!又小声嘟囔:“每次都跟着公主担惊受怕”。
如婳脸上有坏坏的笑,笑得眉也弯弯,眼也弯弯:“你别这样拉着我,跟平常一样走路,别让人家看出我们要去做坏事”。
春芜放开如婳的衣袖,像平时一样在她侧后方跟着,依旧撅着嘴,不情愿地说:“好吧,万一被君侯发现,咱俩一起受罚,还能有个照应”。
如婳大步流星往前走着,心情大好:“今天父王不在,正好在这宫里活动活动筋骨”。
一路走到玉夫人所在的含香阁,路上果真没遇到什么人。不知为什么,如婳接近了含香阁,反倒紧张起来,心里像是有个小水桶,七上八下,刚才还说得轻松,真正要做坏事,却忐忑起来。
如婳缩起身子,顺着门缝往里挤。她扁扁的身子,门都没动一下,就挤进去了。
春芜拉了拉如婳的衣袖:“公主,大家不是都去参加亲蚕大典了,我们走进去就好了”。
如婳把食指放在唇边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,凑在春芜身边,小声说:“就悄悄溜进去就行了,哪有偷着闯进别人的住处还正大光明的”!
春芜学着如婳的样子,从门缝里闪身进来。
两人蜷着身子,放轻了脚步,蹑手蹑脚顺着墙根一直走到屋檐下。有低低的女人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。
不好,有人,听见屋里有人,如婳的第一反应是跑。不过她随即冷静下来,捂住春芜的嘴,两人伏在窗口,听着屋里的动静。
她是堂堂陈国二公主,虽然不受父王待见,但是偷听人说话,即使被人发现,也没人敢奈何她。
屋里的声音不大,屏住呼吸才能听清里面再说什么。
那女人一边说着,还一边吃吃笑,这声音太熟悉了,化成灰如婳都能听出来,是玉夫人的声音。难道,她没有去参加亲蚕大典?这么重要的仪式她都不去?她向父王告假了?
除了女人说话声,还有男人的说话声。咦,按理,亲蚕大典的主角是女人,但是几乎全部侧妃为了显示重视亲蚕大典,而且趁机出宫玩一趟,都是摆出豪华阵容,带了内侍和侍女一起去的。
话音很小,但是那些话一句句,很清晰地传到如婳耳朵里。
“厚牧将军,人家好久没看到你了”!玉夫人的声音极其妩媚。
“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,从边境回来,我就火急火燎来看你了”,厚牧将军的嗓音低沉,音调有些沙哑:“半年多没见,玉夫人不会把我忘了吧”,屋里面传来了嘶的一声,好像是厚牧将军狠狠亲了玉夫人一口。
如婳心里一惊,这玉夫人与厚牧将军有私情?
侧首看着春芜,她的脸红扑扑的,正听得起劲。
屋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呼,是厚牧将军发出的:“你咬我干什么”?
玉夫人哼了一声:“不叫我玉儿,叫我玉夫人干什么!谁愿意跟那老头子在一起,我的身子是你的,心也是你的”。
老头子?老头子说的是父王吗?
“好吧,玉儿,想死我了,今天你就给我吧”,厚牧将军的声音非常急切,带着浓厚的欲望。
“你轻点,哎呀,压死我了,急什么啊,老头子那一帮人得日落才能回来呢”!像是两个人在亲吻,很长时间,剧烈的,火热的,类似猪吃食的声音。
“嗯呀”,女人的口中溢出一声火热的呻吟:“你这是多久没碰女人了,都把我弄疼了”。
“我可不是那老头子”,厚牧将军哑着声音道:“想道你被那老头糟蹋,我就恨不得从边境插翅飞回来”。
玉夫人的声音中有几分无奈:“你回来又能怎样”,接下去又恨恨地:“那老头只把我当做生育工具……哎呀,你轻点,你力气好大啊,人家受不了了”。
“看我今天不折磨死你”,厚牧将军气喘吁吁。
“告诉你一个好消息……”,玉夫人的声音听上去断断续续:“老头子说要是我生了世子,就立我为正夫人”。
“你想当那老头儿的正夫人”,厚牧将军低哑的嗓音里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,显然不屑一顾。
“什么呀,那老头十几年没有儿女呢,怎么我就能给他生出儿子”,玉夫人口中一声声销魂的呻吟:“我是说,嗯,我是说,我们俩可以生儿子,倒时候说是老头子的儿子……”
啊,听到这句话,如婳差点叫出生来,忙不迭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“好主意,真是个好主意,没想到玉儿在宫里这几年,变得聪明了,那老头子霸占了我的女人,正是报复他的好办法”,厚牧将军已经被欲-火焚烧,急切地寻找着激情的出口,但仍然能听出话语中的森冷之意。
接着,屋里传来女人欢愉的销魂轻吟声和男人沉重的呼吸。
如婳真是被唬了一跳,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惊惧,她的胸脯激烈起伏,一直喘息不定。身边的春芜也是脸色热-烫,几乎烧红了一样。
屋子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大,虽然两人尽力压抑着,但仍然让如婳、春芜两个小姑娘觉得不堪入耳。
紧紧捂着嘴巴,又蹑手蹑脚,蜷着身子,沿着墙根往外走。从门缝里闪身出去,一直跑到离含香阁很远,才直起身子,大口大口地呼吸。
春芜双手在胸前拍个不停,仰天大大叹了一口气:“真是吓死我了,这两个人怎么不关大门”!
如婳恨声道:“奸夫淫妇,这样私下偷情,估计是太激动了,才忘了关门。可惜父王不在啊,要是父王在宫里,一定要让父王将他俩抓个正着,哼”!